第一部分 我们在寻求什么
引言 002
我们在寻求什么 010
个体与社会 016
自我认识 023
行动与观念 031
信仰 037
努力 045
矛盾 050
自我是什么 055
恐惧 063
简单 067
觉察 072
欲望 077
关系与孤立 082
思考者与思想 086
思考能解决问题吗 089
头脑的功能 093
自欺 098
自我中心 103
时间与转变 108
力量与领悟 113
第二部分 已知与未知
论当前的危机 122
论民族主义 125
何须精神导师 127
论知识 131
论戒律 134
论孤独 141
论苦难 144
论觉察 148
论关系 153
论战争 157
论恐惧 161
论无聊与兴趣 164
论厌恨 167
论闲话 170
论批判 174
论信仰上帝 177
论记忆 181
论向“实情”臣服 185
论祈祷和冥想 187
论意识和无意识 193
论性 197
论爱 202
论死亡 205
论时间 208
论不基于观念的行动 212
论新与旧 215
论命名 218
论已知与未知 224
论真理与谎言 227
论上帝 232
论即刻的领悟 235
论简单 239
论肤浅 241
论琐碎 243
论静心 245
论生活的意义 248
论困惑 250
论转变 252
不认识你的真实状况,就没有正确思维的基础;不认识你自己,就不可能有转变。你必须如实认识自我,而不是认识你希望成为的样子,那只是一个理想,是虚构的,不真实的。
——摘自本书第25页•自我认识
只要你在累积已知,恐惧就会存在,因为累积已知,就是在制造失去的恐惧。所以,恐惧未知,实际上是恐惧失去累积的已知之物。
——摘自本书第64页•恐惧
在内心,我们是欲望的囚徒,是需要的囚徒,是理想的囚徒,是无数动机的囚徒。除非我们内心自由,否则是找不到简单的。
——摘自本书第68页•简单
孤独不是绝望,也不是无望,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一种空虚,一种沮丧。
——摘自本书第141页•论孤独
矛盾
理想的我和现实的我,在两者之间不断地挣扎。我实际是这样,但我想变成那样。
在我们的身心内外,矛盾触目可见。因为身陷矛盾,所以内心难有安宁,外部世界也同样如此。我们的内心有一场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我们想要的状态和实际状态之间的拉锯战。矛盾制造冲突,冲突并不会带来安宁——这不言自明。这种内在的矛盾不应被解读为某种哲学性的二元对立,这样解读只是一种轻易地逃避。也就是说,我们以为把矛盾说成是二元对立的状态,就解决问题了——显然这只是一种惯用的说法,促成了对现实的逃避。
我们所谓的冲突、矛盾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心存矛盾?——理想的我和现实的我,在两者之间不断地挣扎。我实际是这样,但我想变成那样。我们内心的这一矛盾是一个事实,而不是形而上学的二元论。形而上学对于了解实情毫无意义。如果真有二元论这回事,也许我们可以来谈谈,看看它是怎么回事,诸如此类。但如果不知道我们的内心怀有矛盾,怀有对立的欲望、对立的兴趣、对立的追求,谈论那些又有什么价值?我想变好,可又做不到。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对立,必须深入了解,因为它制造冲突,而置身于冲突和挣扎,我们是无法独立创造的。我们要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既然有矛盾,就一定有挣扎,而挣扎就是破坏,就是损耗。在那种状态下,除了对抗、斗争以及更多的痛苦和悲伤,我们什么也创造不了。如果我们能透彻地了解这一点,因而从矛盾中解脱,就会有内在的安宁,并带来对彼此的了解。
问题就在这里:看到冲突会造成破坏和损耗,为什么我们每个人心中却有矛盾?要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探究得更深入一点。为什么会有对立的欲望?不知道大家是否从内心意识到这一状况——这种想要又不想要的矛盾,这种记住了某些东西又为了寻找新目标竭力忘却的矛盾。去观察一下,很简单、很平常的现象,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事实就是,矛盾存在。那么,为什么会出现矛盾?
我们所指的矛盾是什么意思?那不就是意味着,一种暂时的状态被另一种暂时的状态所强加?我觉得心中有一种持久的欲望,我假设我心中怀有一种持久的欲望,然后出现了另一种与之矛盾的欲望;这种矛盾造成了冲突,即损耗。也就是说,一种欲望不断地否定另一种欲望,一种追求不断地压倒另一种追求。那么,有持久的欲望这回事吗?显然,一切欲望都是暂时的——不是理论上如此,而是事实如此。我想要份工作,意思就是,我仰仗某个工作来获得快乐。得到后,我并不满足。我想成为经理,想成为老板,如此等等,不但在这个物质世界如此,在所谓的灵性世界也一样——老师想成为校长,牧师想成为教皇,门徒想成为大师。
这样不断地成为,从一个阶段到达另一个阶段,造成了矛盾,不是吗?因此,何不这样来看待生活,它并非是一个欲望恒久盘踞,而是一连串短暂的欲望在不停地此消彼长?这样一来,头脑就不必处于矛盾中了。如果我不把生活看做一个恒久的欲望,而是一连串暂时的欲望在不断变换,那就不会有矛盾了。
只有当头脑有一个固定的欲望时,矛盾才会出现。也就是说,如果头脑不认为一切欲望是变动的、短暂的,而是死抓住一个欲望不放,把它搞成永恒不变的状态——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当另一个欲望产生时,才会出现矛盾。然而一切欲望在不停地变动,没有什么固定不变的欲望。欲望中并无固定的一点,但头脑建立了一个固定点,因为它把一切当作达成和获取的手段,因而只要我们在达成什么,就必然有矛盾、有冲突。你想要达成,想要成功,你想找到终极的上帝或真理,那将是你的恒久的满足。因此你并不是在寻找真理,并不是在寻找上帝。你只是在寻找恒久的满足,你用一个理念、一个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词汇,比如上帝、真理,来掩盖你寻求满足的事实;但实际上我们全都在寻求满足。这种满足,把它捧至最高,可称之为上帝,置于最低,就是酒精。只要头脑在寻求满足,上帝和酒精就没有多大的不同。对社会而言,喝酒也许不好;但内在渴求满足、渴求获得,则更为有害,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找到真理,就必须非常诚实,不只是嘴上说说,而要彻底诚实;你的头脑必须极其清晰,如果你不肯直面事实,你就不可能清晰。
是什么造成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矛盾?显然,是因为想要成为什么的欲望,不是吗?我们全都想成为什么:在世上功成名就,在内在世界达成目标。只要我们依据时间、成就、地位来思考问题,就必然会有矛盾。说到底,头脑就是时间的产物。思想建立在昨日之上,建立在过去之上。只要思想在时间的范畴内运作,展望未来,心系成就、获得、达成,就必然会有矛盾;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是无法真正面对实情的。只有认识实情、了解实情,不作选择地觉察实情,才有可能跳脱出矛盾,从这一瓦解的肇因中解脱。
因此,了解思维的整个过程是必要的,不是吗?因为我们正是在那个过程中发现了矛盾。思想本身成了矛盾,就因为我们不了解自我的整个过程。只有当我们全身心觉察我们的思想,不是用观察者观察他的思想的那种方式,而是不作选择地全然觉察——那是相当有难度的。只有那样,才能消解这极为有害、造成极大痛苦的矛盾。
只要我们竭力想在心理上达到某个结果,只要我们寻求内在的安全,我们的生活就必然会有矛盾。我认为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矛盾,或者,我们意识到了,但并没有明白其中真正的意义。相反,矛盾带给我们一种生活的动力;来一点摩擦会带给我们活着的感觉。努力,矛盾中的挣扎,让我们感觉自己尚有生气和活力。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热爱战争,享受有挫折的战斗。只要存在达成结果的欲望,即获得心理安全的欲望,就必然会有矛盾;而有矛盾,就不可能有安静的心。心的安静,是了解生活全部意义的必要条件。思想永远不可能安静下来;思想是时间的产物,它永远无法发现那无始无终之物,永远无法明白那超越时间的东西。思想的本质就是矛盾,因为我们的思想总是落入过去或未来,因此永远无法全然地认识并觉察现在。
要全然地觉察现在是一个相当艰难的任务,因为头脑无法真实不虚地直面事实。思想是过去的产物,因此它只能着眼于过去或未来,它无法全然彻底地觉察当下的事实。只要思想,即时间的产物,试图消除矛盾及其造成的所有问题,它就只是在追求一个结果,试图达到一个目的,这样的思考方式只会造成更多的矛盾,造成我们身心内外更多的冲突、痛苦和混乱。
要从矛盾中解脱,就必须不作选择地觉察现在。当你面对事实,怎么会需要选择?显然,只要思想抱持成为什么、改变什么的心思来处理事实,就不可能了解事实。因此,自我认识就是了解的开端;没有自我认识,矛盾和冲突就会继续。要认识整个过程,了解自我的全部,并不需要任何专家、任何权威。追求权威只会滋生恐惧。没有专家可以告诉你,怎样了解自我运作的过程。我们得自己来探究。你我可以通过交谈、讨论来帮助彼此,但没有人可以为我们揭示它,没有专家、没有老师可以为我们进行探索。我们只能在关系中觉察——在我们与物品、财产、他人和观念的关系中来觉察。在关系中我们会发现,如果行动去迎合观念,就会产生矛盾。观念是思想的结晶,是一个符号,遵照符号而活的努力就会造成矛盾。
因此,只要抱持一种思维模式,矛盾就会继续。要结束模式,结束矛盾,就必须认识自我。认识自我并非少数人的专利。我们可以在每天的谈话中、在我们的思考和感受方式中、在我们看待他人的方式中认识自我。如果能一刻接一刻地觉察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情绪,就可以看到自我的习性在关系中得到了了解。只有那时,心才可能宁静,只有在宁静的心中,绝对的真相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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