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憶柔荑
第一章 同誰更倚閑窗綉,落日紅扉小院深/003
第二章 幾擬情人,付與蘭香鞦羅帕/019
第三章 羅帶綰同心,誰信愁韆結/035
第四章 寄君作香囊,長得係肘腋/052
第五章 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069
第二輯 風月閑
第六章 連教貯嚮鴛鴦枕,猶有餘香入夢清/087
第七章 羅帳罷爐熏,近來心更切,為思君/102
第八章 雙燕歸來後,相思葉底尋紅豆/118
第九章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133
第十章 玉縴倒把羅紈扇,屏山半倚羞人見/148
第三輯 飾幽情
第十一章 簪髻亂拋,偎人不起,彈淚唱新詞/167
第十二章 頭上玉燕釵,是妾嫁時物/182
第十三章 宿處留嬌墮黃珥,鏡前含笑弄明璫/197
第十四章 調硃弄粉總無心,瘦覺寒餘纏臂金/212
第十五章 約指金環瘦不持,羅衣寬盡減腰圍/226
第四輯 時世妝
第十六章 憶昔君彆妾,分破青鸞鏡/243
第十七章 宿夕不梳頭,絲發披兩肩/259
第十八章 佳人半露梅妝額,綠雲低映花如刻/273
第十九章 日日樓心與畫眉,鬆分蟬翅黛雲低/286
第二十章 寶奩常見曉妝時,麵藥香融傅口脂/299
附錄/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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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章
【未嫁時】
昔年無偶去,今春猶獨歸。
故人恩既重,不忍復雙飛。
——(南朝宋)姚玉京《無題》
鴛侶失伴,固然是可悲的,但更為可悲的是,年紀輕輕的女子,被逼令改嫁時,竟願用最為極端的方式,去捍守自己的愛情。
一刀下去,耳垂上鮮血淋灕。須知,耳飾是娶親時所必備的聘禮,她這顯然是在以此起誓—誓言的重量,讓她敢於直麵耳上的痛楚。
這時,再嫁其實是太過尋常的事,她不需要貞節牌坊, 也不需要萬韆頌言。她要的,隻是能在迴憶之中,一腔相思不受任何攪擾。
她永遠記得,她的夫—襄州小吏衛敬瑜—不幸溺水而亡,而她的眸光,在見到梁上燕巢裏,孤燕單飛的時候, 益發黯然。
經鼕復春,呢喃雙燕,已然失伴。她再也撐不下去瞭。夫亡七年後,玉京病卒。傳說,孤燕亦訪著她的香塚而來, 啾啾而鳴,傷心而死。
後世女子,如姚玉京一般心意決絕的固然極少,但短期內難以從苦海中掙脫的,卻是不計其數。
憶把明珠買妾時,妾起梳頭郎畫眉。
郎今何處妾獨在,怕見花間雙蝶飛。
——(元)張惠蓮《竹枝詞》
睹物思人,亡夫的麵容,依然清晰得讓她心痛。
當初,他以明珠為聘,真心相付。婚後的時光,靜緩而悠長,她曾一度以為,她的畫眉郎,將與她一道從韶華正好,行至黃泉碧落。
一路走來,人生雖終不免紅粉成灰,鮮衣不復,但至少, 他們一直在一起。耳上的明珠,依然碩碩瑩亮,而她身前, 卻再無摺腰畫眉的男子,笑意粲然地凝注著她。
“何以緻區區,耳中雙明珠”,經年深情,映著明珠之輝,織成瞭她餘生也無法掙脫的網。而她未必以為那是縲紲,有一種苦,叫作甘之如飴。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係在紅羅襦。
妾傢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裏。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唐)張籍《節婦吟》
有夫之婦,若是對追求者心生拒意,欲要婉轉相謝, 大概將此“雙明珠”直接還與對方,便已能錶明心跡瞭吧。
若要深究詩意,其實還是擅寫“僞情詩”的張籍,以之暗喻自己不願被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收買的決心。不過,這並不妨礙人們把這詩往淺裏讀。
因為,人生百年,“還君明珠”以錶辭謝,“恨不早逢”以成佳偶的憾事,一點都不少。“恨不相逢未嫁時”, 在對的時間不曾遇上對的人,說什麼都晚瞭,隻怕,唯能以詩寄意,以詩療傷,方纔能讓自己好過一些。
明珠,其實是“明月璫”的另一個彆稱。
漢魏時的明月璫,到瞭唐代時,便沉寂瞭很長一段時間。詩文裏對此雖多有渲染,但雙明珠卻不是主流。“金環耳際搖”,彼時的遊春女子,已有戴耳環的習慣瞭。
“胸前如雪臉如蓮,耳墜金環穿瑟瑟”,耳墜這種下懸墜子的耳飾,齣現的時間較耳環而言,更早一些。將珍珠、寶石、琉璃珠子,串作一處,光華便隨著螓首輕揚的瞬間, 流轉於耳畔,俏麗可愛之處,當不減於明月璫。
不過,大概是唐人不喜受拘束,故而習慣歸習慣,耳環與耳墜,都不是她們裝扮自己的必須之品。很多女子甚至不用耳飾,倒是對梳篦等物頗感興趣。
宋明時期,禮教思想在女子們的耳上,麯摺地反映瞭齣來,連皇後、嬪妃也不例外。這麼一來,年深月久的, 穿耳戴環的時風,自然流行瞭起來。那種富麗精巧的耳墜, 在明代有“絡索”之稱。
飾耳之環,愈小愈佳。或珠一粒,或金銀一點,此傢常佩戴之物,俗名丁香,肖其形也。
——(明)李漁《閑情偶記》
明末清初時,流行一種名為“丁香”的耳飾。這是說日常所用的耳飾不需做得太大,小巧精緻,如橢圓形的丁香一般,點綴於女子淡妝之下,便已足夠。
至於說,丁香所用的質料,還需視傢境而定,金銀珍寶、銅锡玉石,都是使得的。
當然,丁香隻適用於日常,有明一代,正式場閤所用的耳飾大多較為奢華。以金銀橫壓齣花瓣、花葉,中嵌寶、珍珠的做法,極為盛行。
當年,嚴嵩被籍沒的傢産中, 僅耳環就有幾十種。金點翠珠寶耳環、金廂玉燈籠耳環、金纍絲燈籠耳環……光是這名頭,都聽得人不由咋舌。
更令人稱奇的是,此奸臣竟終生未納小妾,始終對發妻不離不棄。
寫至此,想起李漁所說的“一簪一珥,便可相伴一生”, 心裏已是五味雜陳,欲辯而忘言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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