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計空間•浴城計》係列故事選自推理女作傢徐然的第一部懸疑偵探小說《謀殺現場》,警探高清揚、龍傑、安牛牛的形象一經登上偵探推理小說的舞颱,立即受到瞭年輕讀者們的熱烈歡迎和由衷的喜愛。正如作者所說:我的作品中,很少再有那麼有號召力的主角,能用強烈的、獨特的人格魅力,讓讀者和作者,一起為他們瘋狂瞭!如今,作者以更嫻熟、更練達的筆力,對這些故事進行瞭逐一修繕、刪改,甚至是重新翻寫。這個最終定稿的版本,跟網絡版本相比,故事更緊湊,文字更簡練,推理更縝密!
一樁樁神秘的謀殺,一件件詭異的事件,一個個普通的凶手,就藏在我們的身邊。人心詭計防不勝防,一個個交織著愛恨情仇的故事,令人寒心卻卻又令人深思!令人毛骨悚然卻又讓人欲罷不能。
一個果敢、堅定、睿智的帥警哥,一個明麗、開朗、機敏的女偵探,將帶領我們走進《詭計空間》,挑戰心理極限,領略推理的快感。
目錄
【上】
血地獄 /
第一章開顱取腦手術 /
第二章地獄“溫泉” /
第三章迷蹤戀愛 /
第四章三角睏局 /
第五章波波頭嫌疑 /
第六章往事並不隨風 /
第七章活地獄的警醒 /
小黑裙 /
第一章雪夜凍斃 /
第二章“前途”職業 /
第三章八大嫌疑人 /
第四章藉條和遺囑 /
第五章少女怨情 /
第六章叵測動機 /
第七章嫁禍真相 /
浴城計 /
第一章按摩女的苦惱 /
第二章小嬌殺人 /
第三章疑霧重重 /
第四章葉綠之死 /
第五章美女伶與闊老闆 /
第六章愛與掙紮 /
第七章地毯式走訪 /
第八章神秘失蹤 /
【下】
第九章鑽戒與求婚 /
第十章迴憶真相 /
鬧鬼 /
第一章活見鬼 /
第二章大兒子,小繼母 /
第三章被害妄想癥 /
第四章意料之外 /
十年不晚 /
第一章抽屜中的屍塊 /
第二章失蹤的丈夫 /
第三章往事西安 /
第四章金花配銀花,土豆配南瓜 /
第五章尋蹤 /
第六章樓上樓下 /
第七章土豆也瘋狂 /
第八章十年不晚 /
小城疑雲 /
第一章大城大堂姐,小城小堂妹 /
第二章血觀音 /
第三章失蹤的少女 /
第四章勃朗寜的槍聲 /
第五章記得那時年紀小 /
第六章溫柔的妻 /
第七章杜藍的角色 /
第八章柳暗花已明 /
第九章刺傷 /
第十章分屍的少女 /
先讀為快
血地獄
第一章開顱取腦手術
清晨七點整,瀋姍姍打開實驗大樓的大門,樓裏很靜,空無一人。她穿瞭雙輕便的運動鞋,腳步很輕,徑直走嚮一樓的病理實驗室。
她是這所醫科大學大三的學生,一名未來的腦神經外科女醫生,前程似錦——不過,在似錦前程來臨之前,姍姍還需要艱苦努力一段日子。她是個從小鎮考到這座大都市來的姑娘,傢境平平,父母供她上這所名牌醫大的學費已經很吃力,她的生活費和書本資料費則完全需要依靠自己補足。
眼下就是瀋姍姍的一份勤工儉學的工作:在實驗大樓一天的教研工作開始前,她負責打理好這個麵積不小的病理實驗室。
這座現代化的實驗大樓自有盡責的清潔工人負責每日各個實驗室的清潔和衛生。姍姍做的事情比較專業,比如安排病理實驗室一天的使用計劃,歸置實驗器具,補充那些一次性的實驗藥品和藥劑——這都是些輕鬆的差使,姍姍十分鍾之內就能搞定,這份工作真正讓她發怵的,是維護那個“血地獄”!
病理實驗室裏間是解剖室,解剖室的操作颱旁邊有個齣入口,平時是關閉的,姍姍齣於職責需要,每天都須從那裏通過數次——打開那個小鐵門,便可看到一架通嚮地下室的樓梯。樓梯下麵便是被這所醫科大學的學生們稱為“血地獄”的地方。
姍姍不知這個名字是哪屆的學長起的,也不知它為什麼流傳這麼久。總之,自從她來瞭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實驗大樓裏有個“血地獄”。
“血地獄”的名字血腥可怕,恐怖詭異,讓人聽瞭不寒而栗。起碼姍姍第一次聽這個名字是如此反應。其實,說白瞭,這個血地獄也隻不過是醫科大學儲放實驗標本的地方——而醫學院的實驗標本,自然是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屍體瞭!
高年級的學姐在新生歡迎會上曾提到過這個名字的由來:福爾馬林溶液池池水呈暗棕色,屍體在裏麵載沉載浮,這一點很像日本的某種溫泉,因其泉水中富含鐵離子,溫泉水呈暗棕紅色,泡溫泉的人也是泡在裏麵載沉載浮。日語中的溫泉是漢語中的“地獄”,紅色的溫泉便被稱為“血地獄”。去泡過這種溫泉的醫大學生迴來後,看著這個福爾馬林池,便産生豐富聯想,也隨口叫起瞭“血地獄”,卻不想這個名字便就此流傳開來。
姍姍原以為這個名字的由來一定跟某恐怖鬧鬼傳說有關,沒想到起源卻這麼平和溫潤,倒是意料之外。不過,不管彆人是如何感受,這個地下室很長時間以來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摺磨人的地獄。
當時大傢挑選勤工儉學工作機會的時候,姍姍一看到報酬豐厚的病理實驗室工作就立即報名瞭,直到開工後纔知道自己要每天麵對這個“血地獄”,其工作內容包括:屍體送達的時候進行登記記錄,屍體被解剖使用後也要進行情況備案;每日一早,仔細觀察浸泡在溶液中的屍體,根據屍體的新舊、腐蝕程度安排使用順序;屍體取走後,她還要立即注入溶液,維持池水標準濃度,保證屍體的儲放條件達標。
血地獄裏的屍體都被防腐劑泡成統一的棕黑色,麵目猙獰,空氣中混閤瞭屍體的腐臭和刺鼻的藥水味道,這實在不是一個愉快的工作場所!
尤其是每天一大早,姍姍一個人走入這空曠的地下室,麵對這池子裏男男女女的屍體,總會發根竪起,兩腿顫顫。
一開始的時候,她幾次都想打退堂鼓,可是係主任卻適時地熱烈錶揚瞭她的勇敢、堅定、冷靜,說以她的這些可貴的品質,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頗有成就的女外科醫生!
姍姍有些騎虎難下,她能說自己這個未來的優秀女醫生,其實膽子很小,對著形態各異的屍體怕得要命嗎?!
幸虧大二以後,她的身邊有瞭華寶林!
那是她的同班同學,一個S市本地的小夥子,個性爽朗,待人熱忱寬厚,大傢都喜歡他,昵稱他“大寶”。大寶很喜歡姍姍,上大學不久就開始熱烈地追求她。大寶性格不錯,樣貌也是陽光俊朗,姍姍很快就喜歡上他,自大二開始,大寶順利成為瞭姍姍的男朋友。
每天陪姍姍在血地獄裏工作是大寶的必備功課,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兩個年輕人有說有笑,打打鬧鬧,膩在一起甜言蜜語,浪漫廝磨。對兩個熱血澎湃的年輕人來說,能夠單獨相處的時間和空間都很寶貴,哪怕是這陰森可怖的血地獄,他們也能把它變得旖旎浪漫,風情無限……用大寶的話來說,這血地獄隻要有瞭他們在,就能開齣燦爛的愛情之花!
今天,大寶來得有些晚瞭,姍姍在病理實驗室做完瞭工作,纔聽見有腳步聲穿過空寂的走廊,直到實驗室的門前。姍姍一邊整理著實驗室的日誌,一邊頭也不抬地說:“大寶,你這懶小子,是不是又睡過頭瞭?”門被輕輕推開,來人卻一聲不響。
姍姍感覺到怪異,抬起頭看到進來的那個人,不禁愣住瞭。
來人是實驗室的助理錢倩倩。
她的名字很怪,姍姍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笑齣來,聽上去好似叫“錢錢錢”一般。不過,她可沒有笑齣來,這位錢倩倩是個冷美人,時時冷著一副臉孔,帶著一種對什麼人都鄙夷不理的神情。她是病理學莫教授的助手,姍姍她們的試捲都是她來批閱的,姍姍可不敢得罪她!
錢倩倩大約有二十六七歲,在這所醫科大學待瞭八年之久,從大學本科開始,連讀瞭碩士、博士,一直跟隨莫教授,是他的得意門生。
也許正因為如此,錢倩倩纔有對人鄙夷不理的本錢——莫教授是享譽海內外的名教授,他的信賴和稱贊幾乎像是給錢助理鍍瞭一層金,他不叫她“錢倩倩”或是“小錢”,即便是在大傢麵前,他也一直親昵地叫她“倩倩”。
姍姍她們有些實驗都是這位錢倩倩主持的,她語言簡練,動作麻利,神情果斷,是姍姍這群小菜鳥敬畏的對象。班裏的男孩子大約有一多半的人都暗戀她,因為她那麼美,那麼冷,又那麼齣類拔萃!
姍姍在病理學實驗室工作瞭兩年,還從未見錢助理來得這麼早過,她有些驚訝:“錢助理,今天這麼早!”
錢倩倩穿瞭一件白色小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裏。她點點頭,冷淡地迴答:“早啊!昨天我有個東西忘在實驗室瞭,過來拿一下!”
“啊?實驗室我剛剛整理過,沒看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沒關係,我就看一下,也許是我記錯瞭!”
錢倩倩在實驗室走來走去,看似隨意地翻看一下實驗颱上的紙張、器械。
姍姍依舊低頭做自己的事情,不一會兒,大寶推門進來瞭:“姍姍,我來晚瞭,你……”他忽然看到瞭錢助理,吐瞭吐舌頭。
錢倩倩並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她聳聳肩,淡淡地說:“啊,看來是我記錯瞭,你們忙吧,我走瞭!”
大寶待她走齣門,湊到姍姍跟前:“哇噻,這個冷美人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幸虧我今天洗瞭洗臉,被她看到我蓬頭垢麵可就慘瞭!”
姍姍白瞭他一眼:“看你骨頭輕的,見瞭美女就搖頭擺尾,人傢連看都沒看你一眼,哪管你洗沒洗臉啊!”
大寶過來笑嘻嘻地搭著姍姍的肩膀:“嗬嗬,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怎麼,姍姍你吃醋瞭?”
“去!”
大寶靠在操作颱上:“對瞭,姍姍,你聽沒聽說過,這個錢助理跟我們莫教授有一腿的事兒?”
姍姍一邊整理今天的實驗室使用計劃,一邊嗤之以鼻:“喂,你可是個男生,這麼喜歡嚼舌頭?莫教授的緋聞還少瞭?我耳朵裏都聽齣繭子來瞭,你倒說說看,他身邊的女助手還有誰沒有跟他傳過緋聞的?”
大寶湊近她:“我是說真的,這個莫教授跟他的錢助理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宿捨一個哥們兒說的,他說他親眼見過兩個人在學校樹林裏靠在一起說話!”
“你宿捨的哥們兒?不是王立偉吧?那小子想象力豐富,喜歡捕風捉影,危言聳聽,這你也信?”
大寶撓撓頭:“我不是說信……就是告訴告訴你。”見姍姍不理,他嘆口氣:“你說,做男人做到莫教授那樣的,是不是就是成功人士瞭?”
“當然是成功瞭,人傢名聲那麼大,國內外的大學都找他去演講,天天飛來飛去的,處處受人尊敬崇拜,住小彆墅開名車,還不是成功人士?”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他在女人方麵……”
姍姍打他腦袋一下:“就知道琢磨這些歪心思!人傢莫教授纔剛四十歲,風度翩翩,一錶人纔,你有沒有看過日本的《白色巨塔》,我們女生都說他很像那個男主角呢,尤其是他拿手術刀的時候,簡直是帥呆瞭!據說,很多女孩子就是為瞭看他拿手術刀,纔考到我們這個係當研究生呢!你說在女人方麵他算不算成功?”
大寶不服氣:“那是女人對偶像的盲目崇拜,這不算愛情吧?莫教授一直單身到現在,孤傢寡人一個,在外麵風光無限,迴瞭傢就一個人,那麼大房子有什麼用?這成功人士有什麼趣味……”
“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瞭!你怎麼知道人傢沒有愛情,說不定人傢愛情多得都數不過來呢!他隻要招招手,還不是會跑過來一大群漂亮姑娘。”
大寶嗤之以鼻:“數不過來怎麼不結婚?肯定是沒有女人肯嫁給他!”
“沒有女人肯嫁?隻要他肯娶,我會二話不說嫁給他,彆的不說,做莫教授夫人,臉上多麼光彩!”
“哼,虛榮的女人,看我不撓你癢……”
兩個年輕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好一會兒,姍姍纔推推大寶:“彆鬧瞭,我們快去‘血地獄’,時間不早瞭,第一堂解剖課還有四十分鍾就開始瞭!”
兩個人來到地下室,異味撲鼻,大寶看看福爾馬林池子:“咦,這邊沿上怎麼這麼多水跡?昨天我們沒有打掃乾淨麼?”
姍姍掩著鼻子:“都是你,昨天一直在跟我開玩笑,嘻嘻哈哈的,我都沒有好好檢查一下!幸虧這裏沒人來察看,要是老師看見瞭,還不得說我玩忽職守!瞧你,就知道給我添亂!”
“我給你添亂?是誰一個人在這裏嚇得哭鼻子瞭?”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池子周圍清理乾淨,姍姍開始觀察池子裏的屍體,大寶搓著手,故意笑得很邪惡:“看看這些寶貝兒,今天輪到哪個上解剖颱瞭?”
醫學院內。
風雲人物莫教授,忽然行蹤不明,一嚮敬業的他一連幾堂課都缺瞭。一開始係裏以為是莫教授臨時決定外齣講學,忘記通知學校,特意讓係裏行政秘書給他打瞭幾個電話,卻一直是關機的狀態。再後來又找瞭他的助手錢倩倩,讓她聯係自己的導師,錢助理一一打電話給莫教授幾個親友,也都說這兩天並沒有莫教授的消息。
錢倩倩沉吟半晌,說自己有導師傢的鑰匙,提齣去導師傢裏看看,係裏的領導派瞭係主任李鳳鳴跟她一起去。
莫教授的小彆墅打理得很乾淨,他的衣服鞋帽、手機、手提電腦都在,慣常攜帶的行李箱也好好地放在儲藏間裏——一切看上去,都好似主人隻不過齣去散個步,半個小時就會迴來的樣子。
李鳳鳴心裏開始打鼓瞭,他嚮錢倩倩建議:“也許,我們該報警?”
錢倩倩皺著眉頭:“莫教授又不是小孩子或離傢少女,怎麼報警?莫教授也許是心緒不佳,離開幾天,我們如果鬧得滿城風雨,他的名譽受損怎麼辦?”
李主任覺得錢倩倩說得也有道理,這年頭有纔華的人都是動不動就喜歡耍個性,鬧情緒。客大欺店,係裏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知道錢倩倩跟莫教授關係的深淺,也許這兩個人在鬧什麼彆扭也不一定,想到這裏,他錶示同意錢倩倩的話:“小錢,我們要不然再等兩天看看?過兩天還沒有消息,我們再做彆的安排!”
“好吧!”錢倩倩臉色不好看。
他們齣去前把莫教授傢的門仔細鎖好。
學生們議論紛紛,興奮地懷疑這個風流倜儻、纔華橫溢的莫教授是不是攜小情人私奔瞭?他曆年的緋聞都被重新熱炒,緋聞女主角有女學生、女同事,還有女病人,甚至還有一兩個二綫女明星——這位神通廣大的莫教授交友甚廣!
兩天過去瞭,莫教授毫無音信……
四天過去瞭……
一周過去瞭……
學生們的議論漸漸平息瞭,學院的領導們卻越來越著急瞭。
李主任覺得很不對勁,他決定不管錢倩倩怎麼說,都要嚮警局報警,他打瞭110。
這天,正是姍姍他們班上解剖課的時間,他們的課被排在瞭第一節。
一大早姍姍跟大寶來到地下室,做完瞭蓄屍池的例行工作後,他們開始觀察屍體,這堂課他們要取的是具男屍。
姍姍一具一具觀察屍體,忽然愣住,她問大寶:“昨天池子裏是幾具屍體?”
大寶撓撓頭:“我記得是六具,你不是有記錄的麼?”
姍姍拿起一旁操作颱的記錄本:“昨天下午是六具……問題是,晚上解剖室加瞭一次課,我記得屍體被取走一具……不是應該剩下五具麼?”
大寶看看池中,的確是六具屍體,四男二女。
兩個人都有些頭皮發麻,大寶訥訥地開口:“屍體……怎麼會弄錯……這裏又不是太平間,什麼屍體都能隨便來的?你看看他們的腐損程度好瞭,已經有四五天沒有來新的屍體瞭,這些屍體的膚色都是深棕色,昨晚就算是有新來的屍體,也不應該是這個顔色啊!肯定是你自己弄錯瞭!”
姍姍翻翻記錄,一片迷茫之色:“莫非我這個星期,有五天都數錯瞭數?不可能啊?這裏最多也隻放過八具屍體,還不到兩位數,我難道這都會數錯?”
“哎呀,反正時間來不及瞭,我們快些吧,如果你不想丟掉這份兼職,最好還是悶聲不響。等下瞭課我幫你一一核對記錄,很快就能查齣錯在哪兒瞭!”
姍姍看看手錶,的確已經很晚瞭。她連忙跟大寶一起挑齣一具顔色最深的男屍,戴上塑膠手套,用特製的綳帶綁束好。池子上方是個升降機關,姍姍把屍體綳帶鈎在升降機上,操縱升降機,把屍體運到上麵解剖室的解剖颱上,兩個人再上去,把屍體的綳帶解開,將屍體呈“大”字型擺正瞭。
屍體的半邊臉是損毀的,即便是這樣,姍姍還是覺得這具屍體的麵目有些似曾相識……
大寶也看瞭看,嘖嘖嘴巴:“這個人也許生前齣瞭車禍,哎,真可憐,臉都成瞭這樣!”
姍姍覺得全身的汗毛孔都浸在一片冰涼中:“大寶,說實話,我前幾天不記得有這麼一具壞臉的屍體……”她抓緊瞭大寶的手臂。
大寶雖說膽大,也不禁臉色發白,他勉強安慰姍姍:“泡在池子裏的屍體,你從來都不敢看臉的,這種壞瞭臉的我們更不會看的……你肯定是多心瞭!我們是學醫的,難道也會大白天見鬼瞭麼?”
他們顧不得仔細打量,同學們和老師已經魚貫而入瞭。
腦神經外科的學生們比其他專業的更多一份自豪感——腦科是最復雜、最精密的科係,需要最觀察入微的眼睛,最客觀的判斷力,最嫻熟的手法和最冷靜的自製能力。當然,他們這群腦外科醫生未來的預期收入也是最可觀的。
這次給他們做解剖演習的是年輕教師劉碩,是個剛從海外鍍金歸來的博士,戴著無框眼鏡,穿著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英俊、儒雅、文質彬彬。
上課鈴打過,劉碩套上塑膠手套,對大傢點點頭:“好,我們開始!”他取瞭鑽顱骨的工具,把遮蓋屍體的白單解開一條,僅露齣屍體頭顱部位,屍體的臉部仍蓋在白單下麵。
大學課堂解剖用的屍體送來前,都由提供屍源的醫療單位把屍體毛發剃除,浸過福爾馬林溶液的暗棕色光腦袋看上去醜陋而恐怖。
姍姍這個班有十七個同學,都聚攏在解剖颱四周,眼光緊隨劉碩的手指移動。
他們已是大學三年級學生,對屍體解剖課上的開顱取腦、開膛破肚早已司空見慣,即便是最膽小的女生,也不會再驚呼齣聲或是哇哇嘔吐。
劉碩開始一邊操作一邊講解,他聲音舒緩低沉,手指修長,手法嫻熟,優美得如同在彈奏一麯優雅的鋼琴樂,同學們都以欽佩的眼光追隨著他的解剖手法。
屍體的顱腦很快就被打開瞭。
他盯著裏麵白花花的大腦,有些吃驚:“這具屍體的主人,生前一定絕頂聰明,我開瞭那麼多顱腦,這個大腦溝迴最深,褶皺最多!”
大傢都笑瞭,喜歡貧嘴的王立偉說:“嗬嗬,老師連這都有比較,我怎麼看上去都是一樣的?”
劉碩笑:“你開過幾個腦袋,我開過幾個?跟我比?!”
大傢亂哄哄的:“老師開過的腦袋有多少,三位數還是四位數?”
劉碩笑:“你們說活人腦袋還是死人腦袋?還是兩個一起算?”
大傢笑得更歡瞭。
劉碩說:“我主要職業是教師,死人腦袋開得比活人腦袋多,大傢以後可都是開活人腦袋的,手法和技術應該比我的要求更高纔是!”
劉碩拿瞭幾個腫瘤道具,分彆置放在大腦不同位置,嚮大傢一一講述這些位置腫瘤手術的要點和手術中的不同風險。詳述清楚瞭,他又叫瞭幾個同學,分彆實際操作,模擬手術切除那些腫瘤,劉碩一邊看他們操作,一邊點評他們手術過程中的失誤之處。
劉碩年輕,跟同學們關係融洽,有做得不好的,也略略責備兩句就過去瞭,他的教學方法是以肯定和鼓勵為主。
大寶不是個動手能力強的學生,常常是被重點指教的對象,劉碩叫他的時候,他照例有些緊張瞭。劉碩溫和地鼓勵:“大寶,你可是未來的腦科精英啊,見瞭病人的腦組織手抖可怎麼行?”
大寶在眾目睽睽下,卻越發慌亂瞭,他一刀下去,還沒有碰到腫瘤,倒先把顱腦的前中樞神經切斷瞭!
好脾氣的劉碩這次嚴厲瞭起來,狠狠批評:“華寶林,你知道你現在犯的這個錯誤,會在實際手術中造成什麼後果麼?你會讓你的病人終身做植物人!”
大寶手一抖,手術刀掉落到解剖颱上,姍姍在旁邊,替他撿瞭起來,默默放到器械盤裏。
劉碩看著他,見他一臉羞愧的錶情,搖搖頭:“好瞭,你下去吧!課後一定要好好練習,我下堂課第一個就叫你上來!”
大寶紅著臉退下去。
一堂課很快過去瞭。
劉碩看看錶,摘下手套,把屍體的顱骨閤上,裏麵的大腦已經空瞭。
醫科大學屍源緊張,學校會盡可能充分地利用每具屍體的所有資源,下堂課是內科大一學生的解剖課,他們會使用這具男屍的軀乾部分。
劉碩提著他的手提電腦包,跟同學們打個招呼,下課齣去瞭,同學們也都三三兩兩走開瞭。
解剖室裏隻有整理解剖颱的姍姍和陪伴她的大寶。
姍姍看大寶有些悶悶不樂,安慰他:“大寶,彆往心裏去,誰做學生的時候不挨罵啊!現在挨老師罵總比以後挨病人罵要好得多!”
大寶鬱悶著:“挨病人罵?我們這種手術,如果失誤瞭,還有機會挨病人罵麼?”
姍姍拍拍他:“你還是學生,操刀失誤是常態,如果事事完美,那不成瞭莫教授瞭!”她提到瞭莫教授,心裏忽然“咯噔”瞭一下,她想到瞭解剖颱上那具男屍,完好的半邊臉讓她産生瞭莫名的熟悉感……
姍姍忍不住又掀開瞭白單,看瞭一眼他的臉:“大寶……你有沒有覺得,這具男屍很像是莫教授呢?”
大寶白她一眼:“姍姍,我看你不該做醫生,應該去寫恐怖小說!屍體泡在防腐溶液中,大部分都會走形的,現在的五官跟他們生前差遠瞭,你可不能憑這個來辨認熟人,彆看瞭!再看我都會懷疑你是個女變態!”
“去!你纔是變態呢!”
錢倩倩不知何時走進來,她穿著雪白的白大褂,眉目清冷:“你們怎麼還在這裏,不是下課瞭麼?這麼用功,還在研究標本?”
大寶和姍姍相視,吐吐舌頭。
大寶小聲說:“我們走吧,一會兒人傢大一解剖課要開始瞭。”
“可是,這具屍體下巴上也有一顆痣,我記得莫教授……”
錢倩倩眉毛一抖:“你說什麼,莫教授?”
姍姍硬著頭皮說:“錢助理,我們覺得這具屍體很像莫教授……”
錢倩倩的目光一接觸到屍體,立即變瞭臉色,她彎腰細看,忽然像是想起瞭什麼,她翻看屍體的口腔,聲音因緊張而顫抖:“莫教授的右下倒數第二顆牙齒齲齒,去年剛拔掉瞭,他做瞭貴重金屬烤瓷牙……”
三個人的目光集中在屍體口腔的那顆牙齒上,屍體的牙齒同皮膚一樣,也呈暗棕色,錢倩倩拿起解剖颱上一個醫用鑷子,輕輕扣瞭扣那顆牙齒,聲音清脆,三個人幾乎都喊齣來:“烤瓷牙!”
姍姍一下子把頭埋到瞭大寶懷裏,大寶也變瞭臉色,倒退瞭好幾步,姍姍上衣的拉鏈勾住瞭屍體上的白單,白單滑落又帶下瞭劉碩隨手閤上的顱骨。
顱骨“骨碌”一聲滾落下來,露齣屍體頭顱裏空空的腦殼,這一下子不僅是姍姍和大寶兩個,連錢倩倩都沒命地大叫起來!
莫非然教授是國寶級學者,因其身份地位與眾不同,遇害方式又詭異神秘,經S市警局研究,這個案子由刑偵隊隊長龍傑直接負責,張局長責令其抽調各探組精英探員,組成專案小組。
龍傑抽調瞭安牛牛,他認為牛牛在西郊彆墅連環殺人案中錶現齣色,應該多給她些鍛煉的機會——自上次那個案子偵破後,龍傑對這個有點笨拙、靦腆,卻勇氣十足、善良可愛的小女警很是關愛偏心。
刑偵隊的另一個靈魂級人物,警花高清揚,剛剛做瞭新娘,她終於嫁給瞭那個青年畫傢唐藍,目前兩個人正在南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上度蜜月。鑒於她對整個警隊所做的貢獻,龍傑特意把她的十天婚假奬勵性地延長到瞭二十天,清揚對此的反應是給瞭龍傑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擁抱讓龍傑略有些辛酸和失落。不過,看著她那一臉綻開的笑意,他也由衷為她高興,看著喜歡的人有個幸福美滿的結局,他應該用寬大的心胸去接受和祝福。
清揚的暫時抽離,雖然讓警隊少瞭很多亮色,如同靜謐的夜空失去瞭皎潔明月的蹤影,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安牛牛這顆本來湮沒在明月光環下的小星星,卻也因此有機會變得更加灼灼生輝起來——清揚是個優異的、光華四射的女刑警,牛牛相信在她的光芒下,自己也不會差!
龍傑專案組除瞭幾個精乾的戰將王炎、李昆、劉利源外,也選瞭新人馬可波,他跟安牛牛一起,算是警隊的新生力量。
接到任務後,龍傑立馬帶上警員去瞭這所醫科大學的“血地獄”現場,不過,現場的取證工作收獲甚微——屍體泡在福爾馬林池中,影響瞭法醫根據屍體腐爛程度判斷受害者的具體遇害時間,隻能大緻估計死亡時間在六至七天。因其間隔時間長,越發難以收集有關犯罪證據。
他們在李鳳鳴辦公室,見到瞭這位愁眉苦臉的係主任,這個中年男人唉聲嘆氣:“哎呀,警官,能不能早些破案?我現在電話都不敢接,新聞記者都快擠破門瞭,我現在都不能辦公瞭!”
龍傑:“怎麼,記者都知道這事兒瞭?”
“學生這麼多,從昨天案發開始,大傢都在議論這件事!記者想知道還不容易麼!我們學校領導壓力很大啊!”
龍傑示意安牛牛打開記錄本:“李主任,我們是來瞭解一下莫非然個人情況,你能提供些信息麼?”
李鳳鳴把一張錶格翻齣來,遞給龍傑,是莫非然的個人基本情況登記錶。
龍傑淡淡地說:“我們是來瞭解一些這種錶格上反映不齣來的東西,比如,他的個性,他的喜好,他的親朋好友,還有,你對他被殺一案有什麼看法。”
李鳳鳴看上去很為難:“莫教授是我們學校幾年前引進的交流人纔,他那個時候是北京×大的客座教授,是××醫院的腦神經外科專傢,很多論文在國際上獲奬,我們學校為瞭充實教學力量,花瞭很大成本把他引進,他享受的待遇比校長還高!”
龍傑一揚眉:“比如說?”
“比如說薪水、住房、配車、助手等等,都按照他的要求一一滿足。”
王炎問:“名教授,個性一定突齣吧?”
“莫教授在美國留學多年,完全是美式作風,不喜歡束手束腳,不喜歡任何行政性會議。他喜歡我行我素,教學、講課、做手術,跟學生們有說有笑,對係領導、校領導卻不理不睬。”
龍傑看著李鳳鳴:“李主任是不是在暗示,莫教授在係裏人緣不好?”
李鳳鳴非常謹慎,連忙擺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莫教授是個非常齣色的學者,我們係裏本著愛護人纔、尊重人纔的原則,充分信任莫教授……”
牛牛看他這個時候還打官腔,忍不住“撲哧”一笑,李主任有些臉紅。
龍傑責怪地瞪瞭牛牛一眼,牛牛連忙端正臉色,坐好。
龍傑說:“莫教授平時除瞭教學,私生活怎麼樣?”
李鳳鳴還在斟酌字眼:“莫教授為人師錶……”
王炎截住他:“李主任,你剛纔說係裏因為莫教授這個案子壓力很大,你也是希望我們盡快破案的吧?”
李鳳鳴也是聰明人,他馬上明白警察的意思是在請他避虛就實,他攤攤手:“警官,你彆難為我瞭,我一個小小主任,跟莫教授又不熟,怎麼能提供這麼私人的情況,我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好瞭!”
龍傑說:“既然這樣,也好!是什麼人?”
李鳳鳴麵無錶情:“就是莫教授的助理,他的博士生錢倩倩。”
龍傑腦子裏有這個名字:“哦,就是那個報案人對不對?她跟莫教授關係很好?”
李鳳鳴點點頭:“非常之好!不過,你們現在找不到她,她因為昨天刺激過大,今兒請假瞭。”
“她在傢麼?”
“這是她的手機號碼,你們可以直接跟她聯係!”李主任馬上從上衣口袋裏掏齣一張小紙條,上麵手寫瞭個電話號碼。
龍傑接過,盯瞭李主任一眼——連手機號碼都寫好瞭,這個李主任顯然有所準備。
龍傑他們在去找錢倩倩之前,已嚮李主任瞭解瞭一下她的背景資料:女,二十七歲,未婚,莫教授門下博士生,跟隨莫教授已有五年時間。
牛牛算瞭一下他們的年齡,莫非然今年四十歲,錢倩倩二十七歲,五年前,兩個人正好一個三十五,一個二十二,一個年輕有為,一個是青春貌美,這樣的兩個人想不擦齣火花來都難!
她忽然明白瞭李鳳鳴關於他們關係“非常之好”的暗示。
第二章地獄“溫泉”
因為事先打瞭電話,錢倩倩給龍傑他們開門的時候,已經裝束整齊,絲毫不見懈怠的模樣,隻是神情有些恍惚悲淒。
她將龍傑三個人請進客廳,自己也坐下來,麵無錶情地對著三個警察。
龍傑打量瞭一下她的這套公寓,二室二廳,裝飾精美大方,牆上掛瞭許多抽象畫,擺設也極盡個性。這裏不像是個醫學博士的傢,倒似住瞭個藝術傢。
錢倩倩束著頭發,穿著深色西褲和淡藍V領針織衫,像個乾練的女白領,她的手指縴細修長,優雅地握在一起,搭在自己的膝頭。
錢倩倩淡淡地開口:“幾位警官,是係裏領導讓你們找我的?”
龍傑很平靜地迴答:“你是莫教授的助理,我們找你瞭解下莫教授的情況,這是例行程序,係領導那邊我們已經瞭解過瞭。”
“那,你們想知道什麼呢?”
“一切,莫教授的個性、習慣、愛好、親友關係等等,所有你能想起來的,關於他的各種情況。”
錢倩倩一雙美目冷冷的:“莫教授治學嚴謹,待人寬和,除瞭做學問、讀書、講課,我想不齣他有什麼彆的愛好。他的親友不多,S市隻有兩三個錶親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平時不怎麼走動,偶爾過年過節互送禮物,莫教授讓我給他們送過禮品。”
龍傑看她不甚閤作,決定從工作上打開她的話頭:“錢博士,你作為莫教授的助手,主要工作內容有哪些?”
“教授的助手,還不是教授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錢倩倩還是一副冷冷淡淡、拒人於韆裏之外的模樣。
牛牛還沒有見過這麼漠視警察的人,即使是美女,她也覺得過分瞭,尤其這個女人冷淡的對象還是龍傑!
牛牛開門見山:“錢博士,係領導說你和莫教授關係非常好,你在他門下讀瞭五年書,肯定很瞭解他吧?你對他的死有什麼看法?”
錢倩倩臉色一下子沉瞭下來,她靠在沙發上,勉強說:“我沒有什麼看法,我隻是很震驚。”
牛牛追問:“也就是說,莫教授失蹤後,你也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意外死亡是不是?他生前社會關係很融洽,有沒有仇人或什麼糾紛?”
“我是很意外——他是個學富五車的學者,我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仇人或是跟人有過什麼糾紛,他一般跟彆人都維持等距離的關係,從沒有關係特彆壞的人!”
王炎說:“沒有特彆壞的關係,那有沒有特彆好的關係呢?”
錢倩倩皺瞭眉頭:“什麼意思?”
王炎不願意跟這個冰山美人繞彎子瞭:“關於莫教授的緋聞很多吧,莫教授看來是個惜香憐玉之人……”
錢倩倩突然翻臉:“你們警察也愛打聽這些八卦?那都是些無聊的人,妒忌莫教授的纔華,編造齣來的謠言……請你們尊重死者!”她的眼睛裏忽然蓄滿瞭淚水。
龍傑跟王炎、牛牛他們換瞭個眼色,龍傑對錢倩倩點點頭:“錢博士,你彆激動,我理解你的感受,失去這麼好一位恩師,感情上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瞭!我覺得,我們對死者最大的敬意,就是盡早把殺害莫教授的凶手抓到,你說呢?”
錢倩倩擦瞭一下眼淚,忽然又激動地說:“係裏乾嗎讓你們來找我?他們沒有安什麼好心……”
龍傑眉頭一皺:“怎麼,錢博士認為我們不該來找你麼?你們師徒難道有什麼忌諱嗎?我們調查走訪範圍很廣,你是其中一個,這些問題也都是例行問題,錢小姐的反應為什麼這麼過激?”
錢倩倩看看這三個警察,他們也正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她臉色一紅:“我能有什麼忌諱?隻是,係裏大概有些小人會傳一些謠言……”
王炎笑瞭一下:“莫教授不是緋聞專業戶麼?你這麼個漂亮聰明的助手跟在他身邊,如果沒有緋聞倒奇怪瞭呢!”
錢倩倩好似有些放鬆瞭,龍傑又淡淡開口:“錢博士,你說係裏有小人誹謗,倒願聞其詳。”
錢倩倩閃開瞭眼睛:“哪個組織和單位沒有這些愛嚼舌頭的?!係裏一些老師妒忌莫教授,常常會傳播一些關於他的壞話,像什麼私生活不檢點啊,起居奢侈啊,學術上也徒有虛名啊……莫教授也聽到過一些,他就一笑而過,並沒有放在心上。”
王炎:“錢博士,關於這些人,你能舉個例子麼?”
錢倩倩看看他們,咬著下唇,猶豫瞭一下:“比如說那個兩年前新來的講師劉碩,他也是從美國留學迴來的,就處處跟莫教授作對!”
“處處作對?”
“莫教授發錶的論文他攻擊,莫教授主持的學術討論會議他缺席,莫教授支持的人他鄙視,莫教授喜歡的學生他厭惡……如此等等。”
龍傑眼光犀利,臉上卻依然保持笑容:“錢博士,剛纔你還說莫教授沒有關係特彆壞的人。”
“這個……劉碩跟莫教授關係不好,可是也沒有壞到那個地步……”
“錢博士的意思是說,還沒有壞到行凶殺人的地步麼?”
錢倩倩咬著下唇,點瞭點頭。
龍傑又問:“錢博士,你跟莫教授朝夕相處,他親友你都認識,能幫我們列一個和他關係密切的人的名單嗎?”
錢倩倩嘆口氣:“好,我現在就寫給你們。”
拿到瞭名單,他們齣瞭錢倩倩傢的門,龍傑問牛牛他們:“你們覺得錢倩倩怎麼樣?”
牛牛還在為她的態度憤懣:“她太過敏感,倒像是做賊心虛一樣,還博士呢,我覺得她情商肯定很低!”
王炎卻說:“一個博士畢業生,助教,收入幾何,單身就能住那麼好的房子?”
龍傑點點頭,又問:“你們覺得她為什麼會提到劉碩?”
牛牛說:“肯定是在故布疑陣,誰單位裏沒有兩三個看不順眼的人呢?她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乾嗎這麼鄭重其事嚮警察說起?!”
王炎這次錶示瞭同意:“牛牛說得很有道理!”
龍傑跟姍姍、大寶約在瞭警局見麵,這兩個人昨天來過,這次是熟門熟路,拉著手進瞭大門,直接到瞭一樓的筆錄室。
龍傑請他們坐下:“今天是請瀋姍姍一個人過來吧?”
兩個人臉紅著一起開口,姍姍說:“我不要他來,他一定……”
大寶說:“我陪她,怕她害怕……”
兩個人都停下,互相尷尬地笑著。
龍傑也不禁扯瞭扯嘴角:“未來的腦科醫生還膽小?我倒覺得姍姍膽子很大,一個女孩子在解剖室工作,天天跟屍體打交道,一般女孩子看到老鼠都要尖叫!”
大寶笑起來:“龍警官,她看到老鼠不僅會尖叫,那尖叫聲還能持續三分鍾,直到把老鼠嚇死!”
姍姍白他一眼:“你在警察麵前還糗我?”
大寶摸摸腦袋,做個鬼臉:“我說的可是實話,這一年多瞭,你說你哪天不是有我陪著纔敢到地下室去啊?”
龍傑笑瞭,他喜歡看到年輕、稚嫩、活潑的愛情。但幾個問題後,他就開始為他們的稚嫩而頭疼瞭。
龍傑問姍姍:“解剖室屍體的存放數量你都會記錄在案吧?屍體在蓄屍池裏泡瞭一個星期瞭,你怎麼昨天纔發現呢?”
姍姍卻比龍傑還迷惑:“我也在奇怪呢,按說,我不會數錯瞭數的……”
龍傑看她一眼,又問大寶:“你不是也天天去麼?”
大寶很理直氣壯:“姍姍例行工作中,沒有數屍體數這一項。”
“那姍姍例行工作是什麼?”
姍姍這個倒是清楚,她數手指頭:“地下室清潔、新屍體登記、溶液濃度維護、解剖用屍體運送、解剖結束後做記錄……龍警官,事情發生後我查瞭一下自己的登記錶,登記和記錄都沒錯的,莫教授的屍體是憑空多齣來的……”
龍傑開始頭大瞭:“什麼是憑空多齣來的?”
“呃,就是,突然來的,沒有任何記錄……”
廢話!凶手殺人,處理屍體前還要給她登個記麼?
負責記錄的安牛牛翻翻白眼,難得見到比她還迷糊的人!
龍傑耐心地問:“就是說,你們在這個星期,誰都沒有注意到蓄屍池裏多瞭一具屍體?”
兩個人對看一眼,點點頭。
“蓄屍池裏平均會維持幾具屍體?更換頻率是多少?”
“五到八具,一般在池中最多存放一周左右,我們會根據儲放時間長短安排解剖次序,挑選儲放時間最長的那具送到解剖室。”
“你們根據什麼判斷?”
“根據屍體的膚色,膚色越深,浸泡時間越長,腐化程度越大。”
“也就是說,莫教授的屍體在昨天早上是膚色最深的?”
兩個人對望一下,猶豫著點點頭。
龍傑在心裏嘆口氣,他還是不死心:“屍體臉部毀損,在存放的屍體中應該是顯眼的吧,你們一周都沒有注意過麼?”
讓他失望的是,姍姍和大寶還是搖頭:“我們基本不去看屍體的臉部,屍體都是剃除毛發,泡在池子裏都腫脹變形的,看上去都一樣。”
看兩位警官都是一臉懷疑的錶情,姍姍這次很老實地說:“我害怕,能不看就不看。”
大寶說:“我也不看,我在那種地方,就看姍姍一個!”
龍傑摸摸鼻子,隻好問下一個問題:“解剖室地下室的鑰匙一共有幾把?都在誰的手上?”
他沒想到的是,連這個問題,姍姍也搖頭:“不知道,當初我來做這個工作時,病理實驗室管理員給瞭我一把。”
龍傑:“那好,彆管這個鑰匙瞭……除瞭你們,平時還有誰會到地下室去?”
姍姍想瞭一下:“送屍體的搬運工,他們把屍體直接抬到地下室。”
“都是你給他們開門麼?”
“嗯,對的。”
“你是學生,功課一定很緊張,萬一你不在呢?”
姍姍:“屍體都是中午時間送來……對瞭,是有那麼一次,屍體送來的時候我正在公共浴室洗澡,搬運工聯係瞭實驗室管理員,是管理員給他們開的門——那次我是迴來後又補的記錄。”
“那麼,實驗室管理員是誰?”
“實驗室管理員都是由係裏的助教老師擔任,已經換過好幾任瞭!我在實驗室工作兩年,大概有四五個老師做過管理員,嗯,張老師、劉老師、鬍老師、錢老師……”
龍傑眼光一閃:“錢老師,是說的錢倩倩老師嗎?”
“對的,她曾做瞭三個月管理員,後來說她的時間太緊張,沒有多餘時間來管實驗室的事兒,就交給黃老師瞭。”
“黃老師是誰?”
“黃明心老師,新來的助教,最近半年都是她在做管理員。”
“管理員都有什麼職責?”
“嗯,大體上是這個實驗室的聯絡員吧,實驗室有什麼事情都會找這個管理員轉達給各位教授和講師。”
“管理員每天都要去實驗室嗎?”
“不一定的,有事就去,沒事不去,反正這個管理員是個虛職,都是助教兼的——我這個星期都沒怎麼見黃老師呢!”
“能把這個黃老師的聯係方式給我們麼?”
姍姍翻手機,很快找齣瞭一個號碼報齣來,牛牛飛快記下。
龍傑望著大寶和姍姍兩個人手拉手離開警局的背影,嘆瞭口氣:“現在的大學生,是不是都這樣?!”
牛牛眨眨眼睛,心虛地問:“什麼樣?”
“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天天待在解剖室裏,還一問三不知!”龍傑惱火地說。
同樣是剛畢業的新人安牛牛,心虛地贊同著龍傑:“對哦,正因為是解剖室,他們纔自由呢,那個地方賊都不會惦記!在屍體前談情說愛,這兩個年輕人……很有個性!”
龍傑皺著眉頭:“這個學校的管理真是有問題,蓄屍池裏多瞭具屍體,泡瞭一個星期都沒人知道!”
牛牛點頭:“是啊,這事兒真是有些荒唐瞭!”
龍傑又一次來到瞭這個解剖室的地下室,正是周末,大寶迴傢陪爸媽吃飯,這次跟在龍傑身邊的隻有姍姍。
地下室大約有二十六七平方米,中央便是那個蓄屍池,地下室靠牆是一組操作颱,有瓶瓶罐罐的各式藥劑和高低三個水龍頭。操作颱下麵的櫥櫃裏放瞭大桶的福爾馬林原液。
龍傑問姍姍:“這個池子有多深?有多寬?”
姍姍因為周末的緣故,穿瞭一件白色連衣裙,放下頭發,戴瞭個亮鑽閃閃的發箍兒,清新時尚,落落大方,一點兒也不像個從小鎮齣來的姑娘。
姍姍說:“深2.20米,寬4米,看,池子壁上有刻度。”
“刻度?”
姍姍走到一邊,指著池壁:“看這裏。”
龍傑過去看,池壁上有模糊的印記,最頂端邊沿,標注瞭一個2.20米,龍傑探身看看現在的溶液高度:勉強到瞭1.80米上。
龍傑眼睛忽然一亮:“現在池子裏有六具屍體吧?”
姍姍從這次事後,把數屍體數也納入到瞭每日的例行工作中。她點點頭:“昨天剛送來瞭一具,現在正好六個!”
“姍姍,我記得你說過,維持福爾馬林溶液濃度是你的事兒,你都是怎麼勾兌池水濃度的?”
姍姍指指靠牆櫥櫃中的那些大桶:“原液在那裏,我就根據這個池水高度勾兌,一來新的屍體,我就加入福爾馬林原液恢復被稀釋瞭的濃度。”
龍傑問:“你有勾兌記錄麼?”
“呃,這個倒沒有,可上周的勾兌我都記得啊,一共進來三具屍體,我加瞭三次福爾馬林原液。”
“這三次加原液時的刻度位置你還記得麼?”
姍姍又語塞瞭,她怎麼記得?自己都是一邊工作一邊談戀愛的,連屍體數兒都沒來得及關注,那加原液的細節她早丟到爪哇國去瞭!
龍傑卻並不死心,他趴在池壁上觀察刻度:“嗯,這些刻度怎麼這麼模糊?”
“福爾馬林溶液積年纍月地浸泡,能不模糊麼?”
姍姍找到瞭藉口:“我自己也常常看不清,隻好約摸著估量。再過段時間,我就要和係裏申請一下,再做個新的刻度錶!”
龍傑忽然微笑瞭:“福爾馬林浸泡過池壁的痕跡能留下就成,有關容積和物體體積的實驗我們初中就學過。”
姍姍:“啊?實驗?”
龍傑指著一處印記:“最近幾天的池水最高端在這裏吧?我看,是1.91米,你再把池子裏這幾具屍體的體重都給我——這個我看你那登記錶上有的。”
姍姍馬上報給他。
龍傑仔細地把幾個數據記錄下來,約摸心算一下,問姍姍:“你記錄的這八天來,池子裏最多的時候放瞭幾具屍體?”
姍姍:“七具屍體,是周二,周三就解剖瞭一具。”
龍傑點點頭:“果然是這樣!”
“什麼?”
龍傑微笑瞭一下:“這個可是我們警察的機密,不可外泄!”
姍姍也笑瞭。她很喜歡這個英氣逼人、眉目清朗的警察,說:“我口風很緊哦,你可以完全信任我!你的容積實驗得齣什麼結論瞭?我都好奇死瞭!”
“沒什麼,解決瞭一個小小的技術問題而已!”龍傑卻笑而不答。
他轉瞭個話題:“姍姍,今天周末,我耽擱你的事瞭吧?大寶是不是在等你?”
姍姍扯扯嘴角:“沒有,大寶周末是屬於他傢的,沒我什麼事兒!”
龍傑一邊陪她嚮外走,一邊閑聊:“怎麼?我看你們感情這麼好,也快大四畢業瞭,傢長們還不知道呢?”
姍姍聲音低瞭下去:“知道,他爸媽不喜歡我。”
龍傑停下腳步:“咦,這倒怪瞭,你這麼有前途的醫學院大學生都不喜歡,他們要求怎麼這麼高?大寶爸媽是名門望族還是高乾?”
姍姍嘆口氣:“他們就一對退休工人,傢裏一套二居室的老公寓。你也知道,S市人對外地人很有偏見,尤其是他們那個歲數……他們好像覺得,如果未來的兒媳婦是個外地人,他們就沒臉見人似的!”
龍傑也是個外地來的,他對S市的排外習俗深有同感。他搖搖頭:“這都什麼年代瞭!”
姍姍紅著眼睛:“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們就是覺得,哪怕是菜市場賣菜的本地小姑娘都比外地高材生要妥當……”
“大寶怎麼說?”
姍姍很樂意跟這個很有耐心的英俊警察訴訴心事:“大寶對我很好啦。他是個老實孩子,一直很聽他爸媽的話,為我的事也跟他們吵過兩次……他讓我先不要急,等我們畢瞭業,他父母看我戶口什麼的都落在S市瞭,工作體麵,肯定就能接受我瞭!”
他們走到實驗大樓的外麵,姍姍踢著路邊的石頭:“其實,他們接受不接受,也沒什麼多大關係,我們都是成年人瞭,能對自己的選擇和決定負責,我們有這個權利……龍警官,你說是不是?”
龍傑微笑點頭:“很對!”
龍傑從學校的實驗樓走到教學樓那裏,正遇到王炎和牛牛從裏麵齣來。牛牛遠遠看著龍傑跟那個女大學生站在一起,那個姑娘一臉笑意地對著他,她就不禁有點悵然瞭:是啊,英俊高大又有男子氣魄的男人,走到哪裏都受小姑娘們的歡迎,他一定對自己的另一半要求很高吧?
王炎跟龍傑打招呼:“龍隊!你的事兒也做完瞭?”
龍傑:“嗯,你們找那黃明心談過瞭?”
“是,她給我們提供瞭很多情況。”
“好,我們迴局裏立即開個專案組的案情分析會,我這邊也有個重要發現嚮大傢說明一下!”
牛牛忍不住問:“什麼重大發現?”
龍傑看著她點點頭:“就是關於我們昨天說的那個荒唐事兒!”
案情分析會上,龍傑先請王炎講下他和牛牛嚮實驗室管理員黃明心調查的有關情況。
王炎打開記錄本:“我和安牛牛跟黃明心約在瞭今天上午10點整,我們在她教學樓的辦公室見到她。黃明心今年26歲,福建人,剛剛畢業的博士生助教,她的導師是李鳳鳴。”
劉利源問王炎:“李鳳鳴也是教授?他不是係主任嗎?”
“醫科大學的係主任、院長職稱都至少是副教授,李鳳鳴五年前就評瞭教授瞭,他每年帶十來個博士生、碩士生呢。據黃明心講,腦神經外科專業考研,最難的是莫教授,第二就是李鳳鳴瞭。”
“哦?李鳳鳴也是個腦外科的名教授?”
王炎說:“李主任社會關係廣泛,S市各大醫院的頭頭腦腦都有他的同學、朋友,學生們考李教授的研究生,畢業後找工作能獲得很好的資源支持。”
劉利源笑瞭:“原來教授們也搞這一套,大學生們考研也這麼功利。”
牛牛補充說:“黃明心說以莫教授和李教授為首的腦外科專業分為兩派,學術派和政治派,學術派看不起政治派鑽營油滑,政治派看不起學術派自命清高。”
龍傑眼睛一亮:“那麼,莫教授的得意弟子錢倩倩應算是學術派嘍?黃明心是政治派,那劉碩屬於哪一派?”
王炎笑:“這個問題我也想到瞭,專門問過黃明心,她說劉碩自成一派,是遊離派——既對政治不感興趣,又對莫教授學術派的權威抵觸。他要不是性格桀驁不馴,依照他的資曆,去年副教授評選提名應該有他的,後來讓李主任給劃掉瞭。”
龍傑點點頭:“錢倩倩說劉碩跟莫教授關係緊張,現在看來,他跟李主任也不夠融洽。”
“恃纔傲物,哪個圈子都有這樣的年輕人。”李昆說。
龍傑問:“黃明心對錢倩倩評價如何?”
牛牛匯報道:“兩個人都是年輕的博士生,一個學術派一個政治派,自然關係好不到哪裏去——更何況錢倩倩容貌齣色,美得都不像個女博士,相貌平平的黃明心對她印象很差,她對錢倩倩用瞭很多攻擊性語言。”
王炎又拿齣警界前輩的架勢:“安牛牛,這是案情分析會,請使用中性詞語,隻陳列事實就好瞭。”
安牛牛暗地吐吐舌頭:“我是在陳述事實啊,那個黃明心不是不停地說錢倩倩跟自己教授關係曖昧,學無所長,與同事關係冷淡麼?她連‘狐狸精’‘敗類’‘無恥’這些詞都說齣來瞭……”
大傢笑起來,七嘴八舌說:“原來女博士也這麼強悍!”
“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她是博士還是文盲。”
“女博士據說是第三性,非男非女,所以纔與眾不同……”
龍傑敲敲桌子:“喂,各位,說什麼呢!扯那麼遠,轉迴來,轉迴來!”
王炎接著牛牛的話:“黃明心對錢倩倩確實有很強的敵意,當然也許並不一定是因為妒忌或是派係之爭,不過,牛牛說得對,她對錢倩倩的確用瞭很多攻擊性語言。”
龍傑點點頭,在自己本子上寫下瞭“黃明心”三個字。
王炎接著匯報:“我們還嚮黃明心調查瞭實驗室鑰匙的持有人情況。病理實驗室鑰匙每個實驗室使用人都有,有據可查的有十五把,這還不包括自行配備的研究人員;地下室鑰匙除瞭具體工作人員瀋姍姍外,實驗室管理員也持有一把,實驗室建成後前後更換過七任管理員,新一任的管理員都是從上一任管理員那裏取得鑰匙——黃明心就是從錢倩倩那裏取得的。不能排除管理員自行配備備用鑰匙的可能。”
龍傑皺著眉:“也就是說,這個實驗室起碼有八個人直接持有過地下室鑰匙?如果其中還有自行配備備用鑰匙的,再流傳齣去,那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可能擁有鑰匙瞭?!”
王炎點點頭:“對,原則上講,十五位實驗室使用者都有這個可能,畢竟他們是最熟悉那裏環境情況的人。這十五個人的名單我請黃明心抄給我瞭。”
他拿齣一張紙,交給龍傑。
龍傑看瞭一眼,點點頭:“將這十五個人列為重點排查對象,一個一個摸排他們跟莫教授的關係和一周內的行為動嚮,你和劉利源一起去。”
劉利源和王炎應道:“是,龍隊!”
王炎和牛牛匯報完瞭,輪到龍傑自己瞭,他也打開記錄本:“我想和大傢談一下我的一個發現。”
安牛牛竪起瞭耳朵,目不轉睛地看著龍傑,龍傑忽然瞥到瞭她那貓兒樣機警專注的眼神,眼光跳瞭一下。
龍傑咳瞭一聲,接著說:“剛纔我迴來的時候,已經把有關數據跟我們鑒定科的專傢碰過瞭,他們支持我的分析。”
龍傑臉色凝重:“那就是,殺害莫教授的現場應該就是那個解剖室,他被殺後直接被凶手放入蓄屍池!”
安牛牛首先發問:“莫教授的死亡時間推斷不是發現屍體的六至八天前麼?那麼長時間屍體存放在蓄屍池,瀋姍姍真的會因為忽略,而一直沒有發現多瞭一具屍體嗎?不管你們怎麼想,我總覺得太不可思議,不閤常理!”
龍傑一笑:“安牛牛說得對,要瀋姍姍一直不發現是很難的,所以,凶手就把屍體藏起來瞭!”
“藏到哪裏?我們把解剖室和地下室都細細查瞭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痕跡,再說,哪裏有那麼大的藏身之地?”新人馬可波發揮新人特權,馬上提問瞭。
“有啊,那個蓄屍池那麼大,深2.20米,寬4米,藏什麼東西藏不住?”
“啊?隊長的意思是說……”
“對,凶手把屍體沉在蓄屍池底瞭!”
龍傑語驚四座。他聲音沉穩有力:“剛纔鑒定科已經給我結論,這個解剖室的蓄屍池最高水位痕跡是上周二的1.91米,根據這個高度,去除瞭池中登記在案的七具屍體的體重,還應該有65~70公斤左右的重物在這個池中。”
“啊,我記得被害人體重是68公斤……”劉利源說。
王炎卻提齣疑問:“不對吧?如果凶手是把屍體沉到池底,重物束身的話,應該不止68公斤纔對,能沉下68公斤的屍身,這個重物至少也得60公斤……”
馬可波睜大瞭眼睛:“啊,60公斤的東西,不管是從哪裏搬進來……凶手難道是超人?”
龍傑說:“可見你們功課都沒有做足。我第一次現場勘察的時候,就嚮學校要瞭蓄屍池的結構圖,蓄屍池池底曾安裝過一層過濾網,大概是啓用三個月後,因清洗過程繁瑣,過濾網作用又不大,隨即拆除。過濾網雖然拆瞭,在蓄屍池池壁1.0米處,卻還留瞭六隻小鋼鈎——我想,莫教授的屍體應該就是被緊緊拴在其中的兩隻上,當然,這個需要我們的技術人員再進一步鑒定。”
安牛牛打瞭個寒噤,訥訥地說:“凶手殺瞭莫教授後,他(她)抱著屍體潛入蓄屍池……把莫教授拴好後再鑽齣來……七天後又跳進池子,把拴屍體的繩子解開,讓莫教授的屍體浮上來?”
劉利源惡心瞭:“蓄屍池中最少泡瞭五六具屍體……這人肯定變態!真把這蓄屍池當溫泉泡瞭?”
龍傑環視大傢一周:“我請大傢討論的正是這個,凶手為什麼要把屍體泡在蓄屍池裏?”
王炎笑瞭:“這個還用討論麼?多好的一個現成藏屍地方,還帶防腐功能的!”
李昆不同意:“凶手殺害瞭莫教授,如果僅僅想藏屍,為什麼不乾脆帶齣去掩埋瞭?七八天工夫總能找到閤適機會——我看過,實驗大樓後門那兒有一大塊空地,雜草叢生,垃圾遍地,罕無人跡,那纔是藏屍的好地方呢!”
王炎想瞭想:“係裏的人都跟莫教授很熟,屍體隻要浮齣水麵,就很容易被發現。凶手在屍體泡瞭七天後,讓屍體浮上來,然後再通過解剖毀屍……這個過程好像太過冒險瞭!凶手要麼很瘋狂,要麼便是很幼稚的人!”
牛牛也提齣疑點:“還有,凶手怎麼有把握屍體會順利被解剖?也許一被人看到就認齣是莫教授。”她想瞭想,直接大膽提齣一個嫌疑人:“我認為瀋姍姍的男友華寶林有重大作案嫌疑!”
幾個老警員都忍不住“撲哧”一笑。
“哦?怎麼講?”龍傑抬起眉毛,很認真地問。
牛牛臉紅瞭,幸虧有龍傑專注的目光在鼓勵她,她整理瞭一下思路,說:“第一,他有作案條件,他跟瀋姍姍是親密男女朋友,幾乎天天跟她在一起,取得地下室的備用鑰匙是輕而易舉的事兒;第二,案發時姍姍說是因為上課時間馬上到瞭,纔沒有仔細觀察和考慮到底是否蓄屍池中屍體多瞭一具,而這次之所以時間這麼緊張,是因為華寶林遲到瞭,姍姍等他的緣故——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第三,華寶林解剖課上特彆緊張,據說上解剖颱操作時犯瞭一個嚴重錯誤——可以解釋為他明知是莫教授的屍體,神經高度緊張的緣故;第四,在姍姍疑惑這具屍體是否是莫教授的時候,華寶林卻盡力打消她的念頭,如果不是錢倩倩偶然到解剖室,莫教授的屍體就會經過內科——那個係跟腦外科距離最遠,認齣解剖颱上麵目全非的莫教授比較睏難——解剖實驗課後,很可能就會作為實驗垃圾處理瞭,凶手的陰謀就得逞瞭。”
她一口氣說瞭這麼多,停下喘瞭口氣,又補充道:“第五,華寶林是大三學生,剛剛二十二歲,這個案子看似作案手法復雜詭異,其實幼稚莽撞,也符閤他這個年齡段年輕人的特性。”
龍傑微笑:“很有道理,牛牛讓人颳目相看,分析得絲絲入扣。”
龍傑的微笑又讓牛牛的心慌瞭一下,她臉頰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王炎不服氣:“龍隊,我倒覺得,跟華寶林的嫌疑相比,錢倩倩的嫌疑更大呢!”
“哦?願聞其詳。”
王炎說:“第一,錢倩倩跟莫教授關係密切,很有可能涉及感情糾葛,在殺人動機方麵應該比大寶更容易解釋;第二,錢倩倩也有充分的作案條件,她曾做過實驗室管理員,手裏有地下室的鑰匙也是很方便的事情;第三,發現屍體的人是錢倩倩,也許她是在欲擒故縱,賊喊捉賊,特意為之,好以目擊證人身份撇清嫌疑;第四,她應該比大寶更能輕易約到莫教授,並把他帶到解剖室。試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如何有能力把一個名教授三更半夜從傢裏叫齣來,在陰森可怖的解剖室見麵呢?”
龍傑也錶示贊賞:“王炎分析得也很好。”
馬可波看他們倆都受到錶揚,也忍不住舉手:“龍隊,我能不能也提個嫌疑人?”
“好啊,你說!”
新人馬可波鼓足勇氣:“我認為那個講師劉碩也有很大嫌疑!”
“你說詳細點。”
“第一,劉碩跟莫教授在學術上屢有衝突,他性格偏激,有妒忌殺人的動機;第二,劉碩是病理實驗室使用人之一,他有實驗室鑰匙,齣入實驗室方便,他在這個學校腦外科專業待瞭好幾年,持有地下室鑰匙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第三,解剖莫教授屍體的人是他……”
王炎打斷他:“這算是什麼理由?他是解剖老師,能不解剖屍體嗎?”
龍傑:“我明白,馬可波的意思是,作為處處跟莫教授作對的仇人,也許親手解剖他的屍體,有泄憤的動機在裏麵。”
馬可波感激地看著隊長:“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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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