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从哪里开始……?
第一章 战争与巴格达
第二章 2008年12月14日的巴格达
第三章 来到巴格达旅
第四章 战争与封锁
第五章 告别“污”区
附件
一、蒙塔兹•扎伊迪的上诉书
二、在自由的空气里
后记
序 从哪里开始……?
单人牢房的门被打开了,那被拉到一边的厚重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突然,两个用围巾挡住脸的男人闯入我的牢房,把我从水泥床上拉了起来,一边谩骂着一边用脚狠狠的踢我,他们蒙上我的眼睛,把我的双手绑到身后,在我和他们的叫喊声中,他们把我拉到了牢房外面,抓着我的衬衣,把我的身体按到铁质的断头台上,然后开始狠狠的鞭打我!
—— 快老实交代,你是受谁的指使去攻击布什总统?
在背后支持你的人是谁?
你做这件事得到了几百万的报酬?
你是不是基地组织的成员?还是伊斯兰圣战组织?还是迈赫迪军?
他们其中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冲我叫喊,但是他们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而我只是任他们虐待。 另外一个人用脚踩我的胸口,他似乎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觉得胸口很紧,甚至无法呼吸。我感觉自己的一根根肋骨就要分崩离析,我听到我的肺在费力地呼吸空气,发出艰难的声音……我喘着粗气醒过来,从这个不断重复的噩梦中醒了过来,我不知道要过多久,这个可怕的梦魇才会从我的脑海中彻底消失……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开始辨认围在我四周的这些的脸孔,它们微笑着注视着我,我努力想要从我模糊的记忆中找回昨天的一些画面,那个充满了惊喜的上午。最重要的是,我将不再住在单人牢房里——那个我被埋葬了3个月的坟墓。跟过去的日子一样,我看向四周,等待我的狱卒,他将为我打开门,把我送到厕所,但是我没有等到狱卒,却看到了其他的囚犯,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望向我,然后我听到了久违的问候(早上好),一个长胡子的老人微笑着对我说道,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囚犯,曾经是在伊拉克军队中服役的一名高级军官,他邀请我与他一起吃早饭。在吃早饭前,我第一次在没有严密看押的情况下,独自去了厕所。自从2008年12月14日我因用鞋攻击了美国总统乔治•布什而入狱后,我第一次可以在床上完全伸展我的身体。这些环绕在我身边的笑脸让我觉得欢欣鼓舞。此时,我想起来,在我在法庭上提出要搬到绿区监狱 后,而现在我确实已经搬到这个监狱了,从此我便可以摆脱单人牢房——阴沉、漆黑、死寂,几乎与坟墓没有差别,从围墙和铁窗外传来守卫和士兵的声音,他们在谈话,命令我和数百名跟我一样的囚犯们。那时我一个人度过白天漫长的时光,各种念头像汹涌的潮水吞噬迷舟一般涌向我,每当我感觉一天就要过完的时候,我便在牢房的铁门上画一条线作为记号,画在之前的线下面,我孤独的等待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而我仿佛就在昼夜交替的蜃景里。
而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我不再是孤独一人,这里有二十个囚犯和我在一起,狭小的单人牢房变成了一个在里面到处走动的大房间。当我抬头看到高高的屋顶和停止转动的挂在天花板上的电扇片,我的嘴边露出了希望的微笑。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也许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了转动的人生,没有任何事物会保留在同一个状态,还是因为过去单人牢房那低矮的屋顶太过压抑?从某个囚犯的收音机发出的诵读古兰经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到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渗透到我身体的每个关节,让我感受到活力。在我跟几个囚犯一起吃过早饭后,我向周围张望,用一种探索的目光审视这个新地方。而我同屋的另外几个囚犯还在睡觉,梦想着从监狱解脱的那一天。
我的新监狱是一个长形的房间,左面摆满了双层床,右面是一条有5米宽的走廊。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巧合,我被安排在放在房间中部的一张单人床上,靠近通往室外的门,在我的头顶上的铁柜上摆着一个电视机,当我的目光落到上的时候,我惊异地说道:你们居然有电视看?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用手抚摸着床铺,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在我受到虐待殴打后,我被扔到上面的石凳,那冰冷坚硬的石头使我的伤口更加疼痛。我简直不敢相信,在我受到了那些非人待遇后,我还能够得到这样一张床。在数月的折磨和囚禁后,在这一天,我感觉到自己被当成一个人看待了。第一次,我走出大厅,自己一个人去室内的厕所,没有带手铐,没有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我而戴在头上的面罩。我现在感觉到自己的一些人性化的需求得到了重视。我还可以了解到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这个还没有一间教室大的房间,对于我来说,却就已经是人间天堂。在单人牢房中的我,活在压抑、屈辱和羞耻中,而现在我有一种潜在的感觉,仿佛这个房间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之前,大家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他们很高兴我搬到这个房间来,每个人都想要拥抱我。
遵照新监狱负责人的命令,我在这个房间里获得了自己的地方。我开始感觉到安宁,整理自己烦乱的心绪,包扎我灵魂的伤口。监狱的负责人允许我把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带进来。(你是一个英雄,你应该得到像君子一样的待遇,而不是像一个囚犯。)这是(R.H )对我说的,(R.F)又对其表示肯定。从那时起,事情变得简单,我的处境也变得相对好了很多。我首先想到要跟监狱管理处要求的,那就是笔和纸。当我提出这个要求后,(Ha)立刻就满足我了,他给了一打笔和一摞纸,让我用它写字。我点头表示感谢,当我回到牢房的时候,我遇到了一队犯人,他们停下向我问好,向我招手。赞扬的溢美之词像是忧伤的调子。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犯人们的话语仍然回荡在我脑海:(英雄啊,你是伊拉克孝顺的儿子)。在数月后,我的手指第一次碰到了笔,它们紧紧的贴在一起,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爱人。这世上还有比记者对笔的爱更深厚更强烈的感情吗?现在我就要把发生过的一切写下来,根据我的记忆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以便我不会因为未来的事件而遗忘它们,那些自2008年12月14日以来我所经历的艰难的日子,直到今天,2009年3月1日。现在,我正在等待二审,我已经不在乎审判的结果,不在乎判刑的轻与重,只要我还能与人们交谈、倾听他们的话语,只要我还能够定期与家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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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