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文字 一部深深影響德語文學的作品 文學史上的佛洛伊德Arthur Schnitzler著 推薦人〈暫定〉 張大春 蔡詩萍 謝志偉 封底文字 情聖卡薩諾瓦是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歷史上，也真有卡薩諾瓦這個人。他是危險的誘 惑者，勇敢的冒險家。 為了女人，他一次又一次把人生計畫和功名拋到九霄雲外。在他眼底，世間的榮耀與歡 樂，比起將心愛女人追求到手的一夜激情，不啻浮雲與塵土。 他是美女競逐的對象，女人見了他就自動投懷送抱。然而步入中年之後，他卻碰上眼前 這個女人，對他不屑一顧。難道他真的老了？他不服輸。 青春與老年之分不過是無稽之談，那是給喪志灰心的男人用的。別人只能聽命地接受老 年的命運，而他卡薩諾瓦憑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和堅強的意志，要為自己贏得這個最年 輕、最漂亮、最聰明的女人。 他是大情聖卡薩諾瓦，男人中的男人，情人中的情人…… 作者簡介 亞瑟•許尼茲勒〈Arthur Schnitzler〉: 奧地利劇作家兼小說家。 一八六二年生於維也納，一九三一年去世。生為猶太裔，他和佛洛伊德、馬勒、荀白克 一樣，受到當時的政治迫害。 受過內科醫學訓練，他對心理分析這門學科特別感興趣，尤其是人的潛意識。他可能是 最早在作品裡使用意識流技巧的作家，比吳爾芙或喬哀斯等人更早。他的作品裡常常探 討性歡愉這個主題，例如已故電影大師庫柏利克改編搬上銀幕的《大開眼戒》。 許尼茲勒的作品對後來的德語文學影響深遠。有人認為，他對人類心理的觀察和探討， 不遜於心理分析大師佛洛伊德。他的時代也許已經過去，他的作品永遠不會過時。 譯者簡介 周俐伽：政治大學外交系畢業。 譯有《辯方證人》《預知宇宙紀事》《印地安之歌》《性、演化、達爾文》《如果中共跨過 台灣海峽》《海蒂報告》《林村的故事》《母親與女兒的戰爭》等書，作品曾獲新聞局優 良中譯圖書推薦。 名家推薦 拜讀這部小說……我深為你的敘述技巧所吸引，享受沉醉其中的的樂趣，難以言喻。 ──湯瑪斯•曼寫給作者的信 許尼茲勒的才華出眾且多樣，他這部作品裡採用心理分析和意識流的技巧，可謂走在時 代之先。 ──約翰•貝利〈John Bayley〉 許尼茲勒的文字充滿感官主義和偷窺狂的色彩。他的作品內容之豐富，讓讀者忍不住要 放慢閱讀的速度，好好咀嚼箇中之味。 ──《沙龍》雜誌 [書摘] 卡薩諾瓦尚未有睡意。他從文件盒中拿出手稿，重讀了之前所寫的段落。由於他上次是 在句子寫到一半時中斷的，所以要接下去並不難。他拿起筆，寫了幾個字，然後又擱下 來。 「寫了又如何？」他自問，彷彿突然有道無情的光照亮內心。「雖則明明不能，但即便 我現在和往後所寫的，會被人拜讀再三，讚譽為天下無雙；即便我能破壞伏爾泰所享有 的地位，讓自己的名聲更勝於他││難道我不會歡欣地將這文稿付之一炬，只求能將瑪 珂琳娜擁入懷中？難道我不會為了這一刻，心甘情願地立誓永不再踏上威尼斯一步，即 使威尼斯市民意欲如迎接英雄般地迎我回去？」 「威尼斯！」……他喃喃地唸著。威尼斯的華采雄據著他的腦海，一會兒，那座城市之 於他的力量又恢復了；他青年時所見的城市在他眼前升起，在記憶的美化下，變得益加 珍奇美勝；他的心刺痛著，他從未如此強烈地渴望著要回到故鄉。對他而言，放棄歸鄉 的念頭可說是一生最大的犧牲；他一直企盼著有朝一日能回返他心愛的城市，若是連這 份希望、這份確定性都沒有了，教他如何繼續在這貧困、褪色的世界裡活下去？在幾十 年的飄蕩與冒險生涯之後，在體驗了一切人間的幸與不幸之後，在看盡一切榮耀與恥 辱、勝利與挫敗之後││他總得找個休憩之所，總得找個家。 於他而言，除了威尼斯之外，還有別的地方能叫做家嗎？現下除了求個歸宿之外，還有 什麼對他而言是更好的？他曾在異國的土地上享受過可長可久的幸福，但彼時去此已 遠。近來他偶爾還能抓得住幸福，但總是稍縱即逝；他再也不能緊緊地將幸福掌握在自 己手裡。他曾經能左右他的同胞，男人與女人皆然，但那份力量已經消逝了。惟有在提 起往事時，他的文字、言談與眼神，才能施展魔力；除此之外，他的存在已引不起人們 一絲興趣。他的時代已逝！ 其實他一直避免與內心對質：即便他在文學上多下工夫，包括費心撰寫批判伏爾泰的論 文，且將之視為最後的寄託，也永遠沒有成為文壇之主的機會；這點他其實心知肚明。 不過，這點也一樣太遲了。倘若他在年少時，有空閒又有耐心認真為文學奉獻，他有信 心自己可以躋身文人精英的行列，與想像力豐富的作家與哲學家齊名。對此他再肯定不 過，就像他確信自己倘若更勤勉、更有遠見一些的話，本當可以成為傑出的商人或外交 家的。 但是，當新的愛情冒險在召喚他的時候，他的勤勉與遠見，與他一生的計畫終為何所用？ 女人，總是女人。為了女人，他一次又一次地把一切都拋到九霄雲外；這些女人有的高 貴，有的粗鄙；有的熱情如火，有的冷淡如冰；其中既有處女，也有娼妓。在他眼底， 比起將新愛追求到手的一夜激情，世間一應的榮耀與歡樂不啻浮雲與塵土。 難道他不曾後悔過，在這無盡的追求與無窮的發現，一再地由渴求而歡愉，又從歡愉復 而渴求不停轉換的過程中，他喪失了些什麼？不，他絲毫不後悔。他的生活乃前人所未 有；何況他難道不能繼續以自己的風格生活下去麼？他無論走到哪裡都不缺女人，只是 她們也許對他不像從前那麼狂熱罷了。 雅美利亞？縱使在這時刻，縱使她喝醉的丈夫就睡在身旁，她也是唾手可得。曼特瓦的 女店東；她可不是愛戀著他，熱情且善妒得彷彿他是個俊秀的年輕小伙子一般？貝魯提 的情婦，滿臉痲子，但可不是身材惹火？光聽到卡薩諾瓦的名字，她便因千百次征服紀 錄而昏醉了。難道她沒有哀哀懇求，就算只給她一夜的愛情也好；而他則如自己還能任 意擇伴一般地拒絕了她？ 但是瑪珂琳娜││像瑪珂琳娜這樣的女子已不能任他驅使。像瑪珂琳娜這樣的女子可曾 任他驅使過？無疑地，世上的確有瑪珂琳娜般的殊類，他以前也遇過不只一次。不過， 任哪一個少說都比她開放些，因而他從未以噓歎度過一天的光陰。既然連羅倫佐都沒能 把瑪珂琳娜弄到手，既然她不肯嫁給這位如卡薩諾瓦青年時一般英俊且大膽的軍官，那 麼瑪珂琳娜真有可能是舉世無雙的稀有人種││德貞兼具的女子。 想到這裡，他不禁笑了起來，餘音則在房間裡不斷迴盪。「那傢伙還生嫩哪，成不了事！」 他大聲說道，像尋常一樣地自言自語：「他空有好機會，卻不知道怎麼運用。不然就是 侯爵夫人一天到晚纏著他。要不就是他覺得真才實學、哲理清高的瑪珂琳娜可求不可 及，只得退而求其次。」 他突然興起了個強烈念頭。「明天我要把我的伏爾泰論辯唸給她聽。我想不出有誰比她 更有資格來評論我的文章。我會說服她的。她一定會萬分崇拜我。她會說：﹃真是精采， 卡薩諾瓦閣下。您的文章典雅極了！﹄上帝啊！……﹃您這可把伏爾泰駁得啞口無言 了，真是寶刀未老呀！』」 他大踏步地在房裡走來走去，猶如困在籠中的野獸一般，不時還激動地迸出一語半字。 巨大的憤怒占據了他所有的心思，他恨瑪珂琳娜，恨伏爾泰，恨他自己，恨整個世界。 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抑制自己不要把怒氣吼出來。最後他終於和衣投身躺到床上，兩眼 睜得大大地，看著托樑之間，在燭光之下清晰可辨的蜘蛛網。然後，就像平日玩牌玩到 深夜才就寢的情況那樣，他腦海裡浮出一支支紙牌，相互追逐個不停，直到他入眠方休。 他熟睡的時間並不久。當他醒過來時，周遭靜得出奇。朝東和朝南的窗子是開著的；窗 外漫進來一股揉合了花園和田野的氣息。近處與遠處紛紛傳來模糊的聲響，逐漸打破了 寧靜的氣氛，也預告著清晨即將來臨。卡薩諾瓦再也躺不住了；他體內升起一股熱切的 律動，誘惑著他走出去；鳥兒的歌聲呼喚著他，清早的涼風拂過他的眉梢。他輕輕地開 了門，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由於多年來的經驗，他很清楚怎麼走才不會讓樓梯吱嘎作 響。連接一樓地面的那幾級梯階，則是石材製成的。他經過大廳││半滿的酒杯仍放在 桌上││然後出了門到花園去。既然走在碎石路上不可能不發出聲音，他乾脆踏到草地 上去。他閃進一旁的小徑，由此可以看得到瑪珂琳娜的窗戶。她的窗戶緊閉，鐵窗格上 了鎖，窗帘也拉上了，一如昨晚所見一般。卡薩諾瓦在離宅子五十步外一處石椅上坐了 下來。他聽到一輛馬車從牆的另一邊駛過，然後一切又靜了下來。晨光下，看起來非常 廣闊的草地上浮著薄薄的霧氣，宛如輪廓不清的湖面似的。卡薩諾瓦再度想起多年前在 慕蘭諾的修道院花園度過的那一夜，又想起在另一個花園度過的另外一夜；他也弄不清 自己憶起的到底是什麼了；也許是百夜合而為一的代表性景象，就像有時候，他會把愛 過的百女俏模樣，合而為一個形影。畢竟，這一夜和那一夜，不都挺像的嗎？這個女人 和那個女人，也沒什麼不同呀，尤其在戀情消褪逝去之後？「消褪逝去」四字觸動了他 的心弦，彷彿這四字注定成為他困頓之存在的節奏。